周末人物·中国新闻名专栏 庆祝改革开放30周年特稿

　　金铁霖教授，中国音乐学院院长、 中国音协副主席，培养出了多名著名歌唱家和声乐演员，成就卓著，是改革开放三十年来，中国声乐改革、创新、发展最具代表性的声乐教育家之一。

    金铁霖  满族，1940年出生于哈尔滨。我国著名民族声乐教育家。 1960-1964年，就读中央音乐学院声乐系，师从著名声乐教育家沈湘教授。1981年至今，执教中国音乐学院，1985年起先后任声乐系副主任、 声乐系主任。1996年起担任中国音乐学院院长。现任全国政协委员、中国音协副主席、中国声乐学会副会长。 1991年起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

　　给民族声乐修了一条高速路

    9月11日，金铁霖教授和夫人马秋华教授，一起来到济南。

    第二天，他们在这里为山东几所高校的学生做了一场有关民族声乐的学术讲座，听者无不感叹深受启发。

    生活中的金铁霖教授，性格宽厚随和。他在济南的几位弟子，专门捧着大束鲜花到机场迎接他。怀抱着鲜花的金铁霖教授，看着自己的爱徒，一直舒心地笑着。

    而在教学方面，金铁霖教授却非常严格。

    金铁霖教授的学生，现为威廉希尔教授的女高音歌唱家王世慧说：“金老师教学非常严格。你哪些方面达不到要求，金老师会严肃地一一指出，不用批评，你自己就感到无地自容。”

    若非严格，也真难以想像，他能培养出像彭丽媛、宋祖英、张也、祖海、张燕、汤灿、吴碧霞、戴玉强、阎维文、牟玄甫等几十名著名歌唱家，数百名的声乐演员，无以计数的声乐人才。

    从1981年到中国音乐学院工作至今，几十年来，金铁霖教授致力于民族声乐理论研究、教学工作，不仅培养出大批优秀人才，在理论方面也卓有建树。他继承、吸收、融合、创新，拓出了一条民族声乐发展的新路，成为民族声乐发展史上一位最具标志性的人物。

    金铁霖从中央乐团调到中国音乐学院的时候，改革开放刚刚拉开序幕。各个领域，理论、学术思想方面都存在着许多分歧。民族声乐教学领域也不例外。

    金铁霖说：“上世纪80年代，从事民族教学的人不多。当时在声乐界，美声的、民族的之间有不同看法。民族的不同唱法之间，观点也不尽相同。对学生演唱方法的评价，同样很不一致。各有各的标准，挺乱的。”

    在看似纷杂无序的学术环境中，要选择一条路，并坚持走下去，谈何容易。金铁霖说：“这个时候必须坚定自己的目标和信念。选择的标准先定下来，那就是要教什么样的学生？达到什么样的目标？体现什么样的演唱风格、表演形式？使用什么样的教学方法？这些内容都要通过艺术体现出来。”

    边教学，边实践，边摸索，边总结，边创新，金铁霖广采博收，在声乐教学中，走出了一条个性鲜明的道路。有人把他的教学思想归纳为“金氏教学体系”，有人把他的唱法称为“金氏唱法”。金铁霖正是使用“金氏唱法”，点石成金，成就斐然。

    不过，即便如此，“金氏唱法”也同样面临着种种不同看法。

    “声乐教学绝不是定于一尊，也绝不可能囿于一家之言。有不同看法非常正常。有的是在业务方面有不同理解，有的是从比较的角度来观察，所以肯定会有不同看法。有不同，有争论，可以把研究引向深入，能找到更好的解决问题的办法，把理论完善起来。”

    金铁霖教授认为：“在学术上，到底哪种观点、哪种理论更合理，更正确，应该放在实践中去检验。大家的认可和肯定，才是评价的标准。”

    金铁霖的夫人马秋华，是解放军艺术学院教授，也是我国著名声乐教育家。马秋华教授打了个比方：“他总结出了许多经验，后来者能少走很多弯路。可以说，现在的学生，一开始直接就上了高速路。”

    金铁霖教授挺认可这比喻。“刚开始民族声乐教学那阵，相当于是在修一段土路。后来，经过努力，把土路弄平了。再后来，不断锦上添花，铺上了沥青，路好走多了。现在，再进一步拓宽，成高速路了。路更好走，效率更高，效果也更好了。”

    金铁霖教授说，民族声乐理论与教学发展到今天，其实一直在争论中前进。他表示，经过改革开放30年的发展，中国民族声乐的水平更高，理论更体系化了，中国民族声乐的演唱技巧、风格、方法都有了很大提高，内涵也不断丰富。 “ 从理论到实践，从演唱到风格，各个方面都有了长足进步。现在，发展的方向非常明确，从势头上看，可以说发展迅猛。”

    感觉式教学也离不开科学

    金铁霖把自己的教学方法，称为“感觉式启发教学法”。

    “我先听你唱。唱完了，我把自己的感觉告诉你。哪些地方很有特点，哪些地方存在问题，应该怎么唱效果更好，都告诉你。你照着改过来，唱好了，特点、效果就出来了。”

    感觉，似乎太过玄虚，有些不可捉摸，也难以把握。 事实上，金铁霖所讲的感觉并没这么玄。他的感觉，完全有迹可循，全是来自教学，来自细致入微的观察和记录。

    上世纪80年代，金铁霖教授指导了彭丽媛。“我当时也刚到中国音乐学院任教。她给我唱了几首山东民歌，都是没改编过的。我听了感觉很不错，很有特点。就告诉她，她自己的演唱风格不必改变，再辅以科学训练，多体会吸收一些其他演唱方法的长处，可以尽快把自己发展和完善起来。”

    这也是金铁霖教授“感觉式启发教学”的最初尝试。这次尝试，金铁霖取得成功。彭丽媛很快走红乐坛。

    这也坚定了金铁霖的信心。由此，一大批声乐人才，在他妙手点拨下，迅速脱颖而出。

    但金铁霖教授的“凭感觉”，绝对不是不讲科学。

    早在1986年，金铁霖在《人民音乐》杂志上发表了一篇论文，标题就是论民族声乐发展的《科学性、民族性、艺术性、时代性》。科学性，居“四性”之首。

    金铁霖说：“把科学性放在最前边，这也是我反复考虑才决定的。到现在，仍然适用，而且这也是民族声乐发展所永远追求的一个目标。科学性，是声乐发展提高的一个基础，一个前提。不讲科学，一味只讲个性，讲特色，只能在一个较低层次上徘徊，水平极难提升到一定高度。不讲科学，显然难以适应艺术的发展，路也必然会越走越窄。”

    在大家眼里，一提及科学字眼，似乎就有了排他性，非此即彼。金铁霖教授说：“声乐的科学性，来自戏曲、曲艺、民歌，包括民间传统唱法，以及世界上一切对我们有用的发声状态、发声处理方法。这个没有排他性，而只有融合。融会贯通，把所有积极的因素纳入其中，才能形成科学的声乐训练、演唱方法。”

    他说，很多人曾问过他同样的问题：你的学生是否先唱美声，再唱民族？

    金铁霖教授笑着说：“ 不能这么说。不能笼统地说是美声唱法，或者民族唱法。 也不能笼统地说洋唱法，还是土唱法。 你说是俄罗斯唱法、意大利唱法，也可以，唱法里包含这些因素。我所讲的科学性，并不是单纯指某一种唱法，而是演唱方法、状态的科学。”

    他特别说明，科学方法形成后，可以包容覆盖所有层面的东西。“声乐方面，演唱方法也不过是一个工具。比如，你学会了这种方法，把美声的风格加进来，就成美声唱法了。”

    他打了一个比方，  “高速路修好了，什么车都可以跑。不是说在这条路上，只有中国车能跑，外国车就不能跑了。”所以，金铁霖教授认为，从这个角度来讲，演唱方法上，是可以统一的。“从科学性上来讲，只有一种是最正确的。唱什么，是个性问题。而怎么唱，是工具运用问题。”

    他拿戴玉强来说明。戴玉强，先后师从马秋华教授、金铁霖教授，现在是享有世界声誉的中国男高音歌唱家。

    金铁霖说：“戴玉强民歌其实唱得非常好，《走西口》这样的民歌也能唱。他在解放军艺术学院跟随马教授学习时，曾多次参加民族声乐比赛，多次获一等奖。后来又转学美声，唱意大利歌曲，也同样获得广泛承认。不只是咱国内承认，国外也非常认可。世界三大男高音到北京开演唱会，使用中国的乐队。他们来与乐队合排之前，戴玉强代替他们，一直与乐队合乐。等他们到了北京，一听戴玉强唱，非常惊叹，说很像啊，像帕瓦罗蒂！他们没感觉像民歌。”

    灵感来源于教学不辍

    金铁霖教授说，自己每半年左右，常常就能有新的观点、新的方法出来。

    他说，激发创新的灵感，来源只有一个，就是：教。

    所以，虽然担任众多行政、社会职务，他从来没有离开教学一线。

    金铁霖教授说：“我的任务就是上课。一直坚持下来的动力，我归结为执著、爱好、兴趣、投入。”

    对金铁霖教授教学方面的投入，他的夫人马秋华教授以及他的学生们，都深有体会。

    马秋华说：“这么多年，老金从没间断过教学，包括担任了一些行政职务以后，也从没耽误过教学。所以他非常辛苦。前些年，都是白天在学院里上班，处理一些行政事务。 下午五六点下班后，提上包，接着又去琴房给学生上课了。常常是晚上八点多钟才能回家。”

    青年男高音歌唱家、中国音乐学院教师周强，是金铁霖教授的研究生。周强说，为了搞好教学，金教授累病了好几次。对此，金铁霖教授的弟子雷岩亲身经历过。雷岩是我省著名男高音歌唱家，现在担任山东歌舞剧院艺术指导。1998年至2000年，他就读中国音乐学院研究生班，跟随金铁霖教授学习了两年。

    雷岩说：“我们这个班，外界又称‘明星班’，班里的多数学生，当时在社会上已经有很高的知名度，很多人都是腕了，所以教起来、管理起来都挺费力。金老师为我们这个班的每一个学生，都倾注了大量心血。”在金铁霖看来，工作虽苦在其中，累在其中，但也是乐在其中，得在其中。

    “从教学中，我学到了很多东西。学习对每一个人都是一样的，不是别人都向你学。你教别人的过程，也是一个学习过程。 比如说，从彭丽媛身上，我学到了很多山东民歌方面的东西。在教董华的过程中，学到了陕北、陕西民歌方面的东西。从一些原生态歌手那里，我同样学到了民族唱法很多独到的东西。”

    这些内容，金铁霖教授都会及时记下来，一段时间积累、总结以后，就会有新的方法出来，然后及时调整自己的教学。

    金铁霖表示，正因为自己不停地教，不停地学，不停地创新，自己的“金氏唱法”才保持着一种开放包容的姿态，才有了使自己理论与方法不会僵化的活力。“有些方法，现在使用，因为这一阶段是科学的。过一段时间可能不提了，有新提法出来。 ”

    说到这里，周强老师笑着对身边的雷岩说：“金老师现在又提出了‘胸震’的唱法，对男高音来说，挺有指导意义的。”

    雷岩也笑了。“这还真没听说过。金老师有时间的时候，再找他详细请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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